第一幕

一八九八年（戊戌），康梁等的维新运动失败了。

初秋，早半天。

大傻杨：我大傻杨，我打骨板儿，一来来到了大茶馆儿，那个大茶馆儿时老裕泰，买卖兴隆真不赖，那个茶座多，是真热闹，是也有老的也有少，那个有的说，是有的唱，穿着打扮一人一个样，那个有提笼，是有架鸟，蛐蛐儿蝈蝈儿也都养得好，那有的吃，是有的喝，没有钱儿的只好瞪眼儿白瞧着，您爱下棋，是来两盘，赌一卖碟干炸丸子外洒胡椒盐儿，那个讲排场，是讲规矩，咳嗽一声都像唱大戏，可有一样，您听我说，那个莫谈国事，是您得老记着，那个国家的事可不好了，说黄龙旗子的威风，一天倒比一天小，那个文武官，是有一宝，见着洋人是赶快跑，那个外国货，是堆成了山，是外带贩卖鸦片烟，那最苦是乡村里，没吃没穿逼得卖儿女，官人阔，百姓穷，朝中出了个谭嗣同，他讲维新，是主意高，还有那康有为和梁启超，说这件事可闹得凶，那气得太后她咬牙切齿地直哼哼，那个她要杀，是她要砍，讲维新的都是要造反，这件事可别多说，那个说着说着就许掉脑壳。

茶客甲：你可别瞧不起那位。

茶客乙：这位？

茶客甲：这年头，吃洋教的吃香。

茶客乙：他是吃洋教的？

茶客甲：前些日子，江西那边出了这么档子事，您知道吗？

茶客乙：什么事啊？

茶客甲：老百姓把教堂给砸了。

茶客乙：砸教堂？

茶客甲：洋人不答应啊，要把砸教堂的都给逮起来。

茶客丙：逮着没有？

茶客甲：他一个儿也没逮着，洋人火了，把县太爷弄在教堂里，吊在树上给活活的抽死了。

众人：这还有王法吗？

王利发：咱还是莫谈国事吧您。

茶客甲：王掌柜。

茶客丙：这也太不像话了。

茶客甲：你说这什么事？

王利发：唐先生，唐先生，你出去遛遛去。

唐铁嘴：我说王掌柜，您就捧捧我唐铁嘴吧，这么着，您送我碗茶喝，我就先给您相相面，手相奉送不取分文，今年是光绪二十四年戊戌，您贵庚？

王利发：你算了吧，你甭卖你那生意口啦，我白送给你一碗茶喝。用不着相面，咱们既在江湖内就都是苦命人。

唐铁嘴：就是。

王利发：我告诉你，你要是不把你那口大烟给戒了，你就一辈子交不了好运，这是我的相法，比他那还灵验。

众人：哈哈哈……

二德子手下：德爷，他们在后面呢。

二德子：哥们儿，后边。

小二：得嘞。

松二爷：好像又有事。

常四爷：反正啊，打不起来，要是真打的话，早到城外头去了，到茶馆来干吗？

松二爷：说得对，说得对。

二德子：哎，你冲谁拽咧子呢？

常四爷：你问我呢？

二德子：嗯。

常四爷：花钱喝茶，难道还叫谁管着吗？

松二爷：我说这位爷，您是营里当差的吧，来，坐下喝一碗，我们也都是外场人。

二德子：你管我当差不当差呢。

常四爷：要抖威风跟洋人干去，洋人厉害，英法联军烧了圆明园，尊家吃着官饷，可没见您去冲锋打仗。

二德子：你先甭管我敢不敢打洋人，我先管教管教你。

常四爷：你要怎么着？

二德子：怎么着，我打不了洋人我还打不了你吗？

马五爷：二德子。

二德子：马五爷，您在这儿呐。

马五爷：二德子，你好威风啊！

二德子：哎呀，我的眼拙，没看见您，我这儿给您请安啦。

马五爷：有话好说，干什么动不动的就讲打呀。

二德子：嗻，您说的对。李三，这位马五爷的茶钱我候了。

李三：嗻。

二德子：五爷。

马五爷：嗯。

二德子：您这儿慢慢喝着，我后边看看去。

马五爷：嗯。

二德子：哼。

常四爷：这位爷，您圣明，您给评评这个理儿。

马五爷：对不起，我还有事，再见。

王利发：五爷，我短照应您。

——待更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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